楚归镝是突然从某个时刻开始变社恐的,尽量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一受到关注便浑身刺挠,因为他太清楚那些目光与追逐是为何来、又为何消失的。

奈何颜值与实力并存,想低调没条件。

沈白珠偶尔会感慨:“你小时候可活泼开朗了,人来疯,叽叽喳喳嗓门还大。有一年办青奥会,你给那时候才十六岁的薛怀跃当球童,那么多摄像机对着、那么多观众盯着,一点儿也不怯场,就那年薛怀跃拿了青奥乒乓球男子单打冠军,下了领奖台你还拿着机关枪闹着让他带你玩呢……”

说到后面,想到变故,沈白珠喉间哽塞,讲不下去,像一盏青花瓷遭遇了外力重创,慢慢地出现裂纹,再轰然崩塌成一地的碎瓷片。

楚归镝为了带过她的失落,诚恳地撒谎:“我不记得了,一点印象没有。”

当然记得。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儿黑历史都是高清的,沾了楚先生和薛怀跃两名国手的光,青奥会楚归镝当球童的画面还挂在视频网站上。为了流量,标题总是取得很吸睛,讲《国手楚玠一家三口与青奥冠军薛怀跃同框》。楚归镝尝试着将其举报下架,因内容合理合规,从未成功。

那届青奥没过多久,楚玠、沈白珠、楚归镝还是三个人,却再不是一家。

沈白珠纳闷:“那你还能记着点什么?你脑子是猪脑子吗一点儿不记事。”

楚归镝抽取出来了一点点记忆,进行加工:“就记得那年青奥会人多,你跟老登都没顾上我,我差点走丢,还是在做志愿者的凌舒抱着我哄了一下午。”

“行吧,不记得事也挺好的。你看你凌舒姐姐人多好,跟我们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呢。”沈白珠便是如此在无形中被儿子哄好的。

她会觉得,楚归镝小时候不记事,曾经出现过的支离破碎便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事实上,那时候楚归镝已经不小了,要是真没印象该被带去医院好好检查脑子。

她好哄,容易满足,是从少女时代开始,即便经历物欲、浮名冲刷都未改变的特质。有的人,偏利用这点欺负她。

真实情况是,楚玠和沈白珠忙着在后场吵架。体育生措辞横冲直撞又暴烈,美术生将色彩与情感掺杂入言语,化成让读书不多的另一半难以琢磨的雨雾,两个人谁都get不到谁,吵得更加上头。

门外,小楚同学在心中计时,这副场景见了太多次,他在估计他们这一次和好的时间。

反而是旁边那个志愿者女孩听着里头的动静,眼泪刷刷往下掉。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哭?”

凌舒蹲下来:“我叫凌舒,因为我希望你爸爸妈妈和你幸福。”

小楚同学不明白希望他们一家幸福的愿景和眼泪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对着女孩张开胳膊:

“那你抱我一会儿吧,我难过的时候,会抱毛绒小熊或小狗,这里没有玩具,我借你抱一抱吧——我也很软,抱起来很舒服。”

“谢谢。”凌舒抱起他,找了一个地方坐,顺便捂住了他的耳朵。楚玠发飙喷的垃圾话,太精神污染了,是真的脏。

所以实际情况是,人很好的小楚同学,哄了凌舒一下午。

很快,楚玠提出离婚。

季红年纪极轻,一派刚踏出校园的纯真与胆怯,我见犹怜,明面上拿捏住了楚玠,私下使了点手段,整个石头城没有人接沈白珠的委托。

在此事过后,楚归镝过于早慧地意识到了那些往日围绕着他夸赞不停的叔叔伯伯们,原来是有瞬间消失的本事的,是会一改往日“嫂子”长“圆圆”短近乎谄媚的问候,匆匆挂掉他们的电话,仿佛跟这对被厌弃的母子多说一句话都会染上病毒。

门庭若市也可以霎时寂静无声,他楚归镝,不过是楚玠人生延申出来的一条枝桠,抛开大树的本体,他仅仅是无足轻重的一小节树杈子,那些他得到过的好多好多的爱,都是楚玠荣光的折射而已,都随着楚玠的离开不带眷念地远走。众叛亲离,曾经沈白珠是生活在真空里的艺术家,骤然黑暗与丑陋铺天盖地砸过来,她接受不了,差点抱着楚归镝一跃解千愁。

还剩一个人。除了相依为命的母亲,血脉相连的外祖父母以外,还剩一个人……

那个被楚归镝哄过一下午的姐姐,披甲执剑,一腔孤勇,划破漆黑一片的夜空,为孤儿寡母争了一缝漏进来的阳光。她自己还是个大孩子呢,脸蛋像刚成熟的水蜜桃,有一点点青涩的绒毛,红着两眼:

“姐姐,如果你信我,我能给圆圆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事已至此,多拿点钱,圆圆和你以后还要好好地生活。”

那时候楚归镝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人情冷暖一下子使得他醍醐灌顶,他悟了:

比起做楚玠的儿子,走出属于楚归镝的路更重要。

他若无其事地重新捡起乒乓球,光速复健,光速拿奖——从前众星捧月的楚家公子不需要努力走竞技体育这条成材率远低于考上清华北大的路,乒乓球、篮球、羽毛球他随便拾起来,走马观花地玩两天,便可一甩手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走,备受宠爱的小孩不必披荆斩棘。因为现实是,被打回灰姑娘的沈白珠需要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

和沈白珠的生活也看似若无其事,唯一一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后遗症是,他怕肤浅又热烈的目光。

准确来说,是厌恶,深入骨髓的厌恶。一想到来时浅薄,走时迅速,就反胃想吐。

比如高中入学几天受到的关注,太不好受了。

好多年没犯过的毛病,突然发作。

“砰——”下课前一分钟,楚归镝起身离座,大力地关上后门,上了插鞘,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细长的一个人抵在墙上半靠着,有点可怜。

“哎。”英语老师不满地拿书敲了下讲台,还没下课呢,这学生随意离开座位,太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英语老师转念想到这几天楚归镝被各路人马看猴一样围观,确实可怜,吞掉了批评的话,讲完一个单词的一词多义,宣布下课。

徐海笑了一下,讲:“帅哥就是会耍大牌啊,这么多人想认识他,还爱答不理上了。”

华风夏没控制住抬腿一脚踹了一下他的凳子:“你不觉得这几天他也受到了很多打扰吗?难道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找他,他都要理吗?照你这么说,那些明星都要把几十万粉丝一个个都理一下才不算耍大牌。”

没来由的委屈顺着四肢百骸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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