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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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在光照下显露出深浅不一的白，灰白，灰蓝的雪原——没有风声，也并不寒冷，只是一望无际的苍茫，町田一个人站在这其中，仿佛成了这天与地的中心。

她偶尔会梦见这个画面，即使身在梦中也能明白自己是在做梦，连梦里也很清醒——所以连虚假的温暖也无法自己制造出来。

老是梦到雪原，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去南极或者北极……冰岛应该也不错。

说起来其实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在中国的时候，去过了北京到过□□看升旗，去过杭州在断桥上惆怅过青蛇，也去过附近的乌镇坐在小船上喝着小酒看月亮，在上海的外滩散步看过东方之珠，去过淮安看看周总理的故乡，下到扬州老街买了谢馥春的头油，又去了南京夫子庙小秦淮，到过大理影视城妄想自己穿越回古代，在丽江的百岁坊晒太阳，在香港的中环迷过路，在广州小蛮腰上俯瞰过大广州，在珠海的金台寺感受过佛音浩荡……

来到日本之后也没有停止过去各个地方，京都的花见小路上穿着明制袄裙去逛过，奈良的春日大社表参道则换了齐胸襦裙打着油纸伞走过，也去过神户南京町摸摸弥勒佛的大肚子，有年除夕的时候跑去了长崎的唐人住宅遗址，顺道就去了新地中华街，在一家饺子馆用餐的时候，大约是看町田一个人大过年的穿着汉服袄裙出现在这里，老板一家人干脆让她加入一起吃年夜饭，虽然并不是来自中国同一个区域，但是大家都是中国人，饭桌上自然而然的说着熟悉的汉语聊着天南地北的趣闻。

町田去过很多的地方，一个人带着汉服跟简单的换洗衣裳，也不是为了溜达有名的景点，就是喜欢去陌生的地方安静的散步当个过客。

千山万水的一人独行。

春夏秋冬的一人品茗。

日升日落的一人独醒。

床上的町田翻了个身，宿醉的后遗症头痛让她低低的嘶鸣着，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撑着身体坐起来，还没彻底睁开眼睛，就感觉有谁靠近扶住了她，那人有一把温暖低哑的好嗓音，他说：“你怎么样，感觉舒服点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虽然我大概只会煮面跟粥吧……”

町田愣愣的让他扶着靠着枕头坐起来，看町田绿表情呆呆的，细谷还以为她还没清醒过来，想着诹访部说过还会发烧，就拿手去摸她额头试温度。

町田在感觉到对方有些粗糙的手掌贴到自己额头皮肤后，蓦地回过了神扭开头避开了他的手：“……细谷你怎么会在我家？”

町田那猛地把脸扭开的动让细谷愣了愣，但也没怎么多想，就是有些尴尬，他把手收回来，神情有些懵懂的无辜：“你在车上就开始耍酒疯，到地方不肯下车，送你进门之后你又开始闹，诹访部桑来电话说你朋友交代你后半夜会很辛苦，然后我太不放心了，所以……嗯，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了……”

町田有些哑口无言，她还真么想到自己家居然久违的喝到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发酒疯这件事啊！

又是尴尬又是感激的抬头看向细谷佳正，町田绿特别礼貌地坐在床上就鞠躬道谢，细谷佳正连连说不用不用：“町田你啊，怎么对我那么客气啊，不是说了是朋友吗，你平时对朋友也都会这么客气嘛？”

“……嘛，总之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或者你有需要我帮得上的，我一定会报答你。”

町田还是有点较真，细谷因为觉得说服不了这个人，所以干脆放弃也不说什么了：“你现在是怎样，还有哪里觉得难受吗？”

头痛浑身乏力之类的……但町田绿却并不想告诉细谷，已经麻烦人家太多了，既然已经清醒了那就自己折腾吧：“唔，就是浑身汗涔涔，衣服湿透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她说着掀了被子要下床，细谷本来想扶她防止她摔倒，但是町田就想有所预料一样恰好的避开了他的手：“我稍微收拾一下……细谷你……”她说着顿了一下偏头看向了细谷佳正，似乎有些纠结，但又极快的无所谓一般的开口说：“我接下来就不睡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睡床上休息一会，谷山桑明天是下午才去排演，但你应该还是上午就要开始排演吧，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诶？啊，不不用了，我我还好，没事的……”町田你是不是傻！？你让一个男人随便睡你的床！？你绝对还没酒醒！你特么脑子有坑！——细谷佳正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人气得要炸掉了，可是还要保持微笑的好好跟她说话——他也要精神分裂了好吗！

“……你觉得没问题那就随便你吧。”

町田的语气有那么些冷淡，她说着走向了自己的衣柜，把需要的衣服——尤其是小可爱特地用衬衫包裹住的抱在怀里；“我再不洗澡，我觉得我就要到极限了……”

“诶…哦…”不知道自己因该说什么了的细谷佳正干巴巴的应一声，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町田绿是要干什么的时候，町田已经进了浴室把门关上了！

细谷佳正觉得自己要死——气死羞死尴尬死！

町田你绝对脑子有坑！！！活生生的大男人在你房间里你居然干什么！？你居然去洗澡！？他是不是要谢谢你的信任你居然这么大刺刺的去洗澡了！！！——细谷佳正觉得自己心好累，他听到浴室里传出类的哗哗水声就心如死灰，浑身颤抖！

细谷真想太多→_→

町田虽然不敢保证自己能把他打死，但很肯定这人要是敢乱来她能咬断他的喉咙——真没学过什么武术，打架全靠直觉硬拼发狠劲的町田绿特别淡定如是的想着——说起来艾瑞克说过她当年露营把五个不良少年打得屁滚尿流过——但具体的情形是町田先后把几瓶高度米酒砸在那几个人脚边附近，然后抓着烧开的那锅水超冲上来的人脸上糊，跟着抓起了烧着火的木棍各种乱舞，那几个人因为身上有酒怕被烧着，各种乱躲乱串，反而被町田误打误撞用火棍抽得呜里哀哉哭爹喊娘……也就是说，并不是町田喝醉了多厉害，而是喝多了之后特别不怕死，等那几个人跑了之后，艾瑞克抓着她让她松手，跟着才看到町田两只手掌也都烫伤了，不仅如此，在那个挥舞火棍的过程里町田还摔倒过，连膝盖上手肘上也都有划伤，偏生这人喝高了像是感官也迟钝了，所以一直没表现出痛的样子，酒醒之后才嗷嗷叫好痛好痛……

泡在温水里的町田摊开了手掌看——没有伤痕，养伤的日子里艾瑞克跟爱菜都一直盯着她的饮食，更是注意着她的活动，在两个好闺蜜的悉心照顾以及自己被迫配合治疗的状态下，烫伤恢复得非常好，没有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勉强只能看出大约有那么几块很小的肌肤色泽比周围的要淡一些。

她把手放下，屈起了双腿把自己缩起来，露出水面的两个膝盖上倒是有着不少的伤疤，手在水下面搓着脚丫，摩擦着左脚脚踝那一大片狰狞凹凸不平的伤痕，町田的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町田泡完澡出来时，披散了有点被水浸到的头发，也没穿室内鞋，直接光着脚丫套着颇有些厚实宽大的棉麻长袍，裙袍刚好到她的小腿肚，露出一截小腿跟脚踝，不过由于皮肤并不怎么白，所以看上去并没有那种冲击感，单纯地让细谷觉得町田的小腿还没有他的胳膊粗……真是瘦得可怕，然后他看到了一些狰狞的东西：“……你腿上……好多伤啊……”

町田看他坐在矮桌的一边，自己就走到了另一边，两人隔着大约是半臂的距离坐着，然后口气淡淡地说：“小时候皮，爬树经常蹭到，后来学骑自行车，没有人扶，摔得多了，有几次还被碎石头扎进肉里了，伤疤就有点难消除了……”

“诶~父母很忙么？”

町田说学汽车没有人扶，细谷也没往深处想，下意识觉得大概是父母很忙，所以这孩子只能自己努力这样。

町田不想说的太明白，含糊的点了点头，伸手开自己的笔记本，反正是不想睡了，不如看电影吧：“前两天把法国的《aur》蓝光碟买到了，导进笔记本之后一直忘了看，要一起看吗？”

细谷佳正听说过这部影片，但是这部影片并没有在日本公映，所以并没有在电影院看到过，购买碟片又比较麻烦，所以他还真没看过：“可以啊！我记得它是获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奖项来着，当初就想看，就是没机会……呃，你这是原音版本吧？”

“嗯，好像这边没有引进来着，所以没有吹替……导入之后我倒是有找到朋友帮忙做字幕，他应该发给我了，下载下来就可以看了。”

町田也就这时候比较高兴自己有上过语言学校这件事了，花了三年的大价钱买一本证书，最大的收获其实还是那些跟她或是臭味相投，或是虽然彼此心里不喜欢，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点头之交的各种异国友人——要是遇到没有吹替版本的冷门电影，直接找他们帮忙做个翻译，字幕找会的人按照翻译的台词本去录入就好了。

这次算是比较幸运，法国小哥恰好之前就读的是动画制，来这边发展的缘故才报读了语言学校，虽然目前发展的也只是平平，但偶尔接接外单，平日赚到的钱也算丰厚了，町田找他折腾这个，他基本都不收什么费用，总说让町田做一顿中国大餐给他就好，去年吧，同学聚会的时候，町田绿还真专门给他做了一道双拼扣肉，吃得他当时就嚷嚷要跟町田求婚，被艾瑞克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才消停→_→

“你笔记本屏幕还挺大……”还以为女生会喜欢小巧一点的，细谷觉得町田真是够够的，怎么那么多地方跟他对女性的认识都完全对不上号。

把眼睛戴起来的町田绿终于有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一边抓着鼠标点进邮箱，一边稀松平常的口吻回答细谷佳正：“大屏幕看电影玩游戏比较爽啊，而且太小的话打字也很不方便，键盘都很迷你，手指放都放不下，超烦躁……”

“也是……写的话键盘的舒适度很重要。”

为了能更好的看屏幕，细谷稍微挪动着靠近了一些町田，但由于已经超时带了很久的隐形眼镜，对上电脑屏幕的瞬间，细谷感觉到了眼睛的抗议，他只好掏出了眼药水紧急救助一下，眼角余光看到细谷在那边点眼药水，町田就一扭身懒得站起来，就这么直接伸长了身体在地摊上，爬到了书柜前边扒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细谷，你多少度？”

刚滴完眼药水还闭着眼睛的细谷稍微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快六百度吧……”

确定了对方的眼镜度数以后，町田拿着一副自己用过的黑框眼镜，还有一个备用的隐形眼镜伴侣又爬回来坐好，她先抓着隐形护理液给那个伴侣盒清洗一遍，这玩意儿是她前两天拆护理液的时候发现盒子里赠送的，当时就有用滚水烫过，然后给放进抽屉备用了，想着伴侣盒是两个月一换，觉得自己目前用的也快到时间了，到时候就能直接拿出来用，还挺节省一笔费用——这会儿就先给细谷佳正用吧。

细谷佳正睁开眼的时候，町田直接把小镊子递给了他：“能自己拆吧？”

“诶？”

细谷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町田就把另外一边手里拿着的眼镜冲他晃了下：“我以前戴的，五百三十五度，你将就一下，总比一直戴着隐形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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