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到净菜间后,我正准备把大厅的青菜挪到水池边,开启疯狂洗菜模式,丽萨突然过来告诉我:“圆子,以后你不用再洗菜了,进屋去削土豆吧,让新人来洗菜。”
我无比同情地看着昨天刚到的这位小姑娘。她让我们叫她小郭,我们说,干脆就叫小锅子吧,和这里更搭。她听完也觉得这新名字还挺好。今天正好不用卸菜,她直接被丽萨带到了那个魔幻水池前,不出所料的,跟我当时一样的诧异一样的兴奋,是的,这孩子还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刺骨的凉。这些日子以来,我每天晚上躺在小棺材里,能做且必须做的唯一一项运动就是:挠手指。我的手指太痒了,因为整日浸泡在冰水中,也不知是得了冻疮还是怎的,一到晚上两只手就奇痒无比,我只能拼命地挠,最后十根手指都被挠出了血痂。
我真的很佩服这地狱的业力设置,在这里,阳间的病痛一样不少,真实的身体能感受到多少痛苦,这虚幻的灵魂就一样得受着,问题是无论你是百爪挠心,还是万箭穿心,就是死不了。原来,这活不好又死不了的生活,就是地狱啊。
曾经我的双手非常好看,像葱根,像柔荑,每次伸出手都有人发出惊叹:你的手好好看啊!可惜现在,作为一团幻影,连一双好看的手都不能拥有,两只手整日通红通红的,关节处也变得异常粗大,我想,如果以这样的状态投胎转世,下辈子我的手恐怕会和猪蹄一样吧。
现在这项艰苦的活计落到了小锅子身上,此刻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感叹这个水池怎么被雕琢得如此美艳。当然还是那句话,她就跟曾经的我一样。
开始削土豆以后,我才理解了丽萨跟我说的那句话:“削土豆,很难。”难点不在于技巧,而在于数量。面对如山的土豆啊,我们这十几个人,往往要奋战一整天,连去“唱歌”的时间都没有。我每天都在哀叹,做鬼太难了。手指刚从冰水中解脱出来,又面临削刀的考验,短短几天时间,我都不知道手指头被削掉多少块肉,每次都等着血浸透了手套才发现,因为时刻都被丽萨催着要快要快,根本顾不上看手。
站在土豆机前操作的那位小伙伴也是个狠人,基本上三分钟左右就能出一筐,随着奔腾的土豆们从料口翻涌而出,立即就有一个人,啊不对立即就有一个鬼把土豆筐拉到我们面前,等待土豆的就是一顿疯狂的操作。被处理干净的土豆被抬到板车上,光速运往大灶,等待着煎炒烹炸。
有时候会看到旋玑静悄悄地站在净菜间的门口,靠在门框上,直愣愣地看着我们席地而坐的这一群人,我们就会调侃她:“哎呦,大厨下基层视察来啦!”然后她就会笑着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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