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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四年春·露春园】
近些年,魏家生意越做越大,茶叶、玉石、桑蚕、药材初具规模,甚至渐渐开始涉及盐引买卖了。这项买卖让魏家的当家人魏显昭尝到了甜头,与官府的往来愈发频繁密切,最后竟也捐了个九品的小义官1。又因魏家常年输粮赈边、捐谷赈灾,颇受当地人的称颂爱戴,朝廷为奖励魏家的大义善行,特授予了八品冠带、皇帝钦赐敕书。
作为边关小民的魏显昭,何时享有过这等殊荣,竟也开始在官场钻营,倒也认识了不少朝廷里的达官显贵。因他为人慷慨好施、手上放得开,多方疏通之下,又为自己在南京国子监捐了个候补监生,年前已被授予了省祭官一职,虽品级低下,但已是有些实职的朝廷官员。
何况,魏显昭平日里处事为人十分周到,在官府民间皆有好的声望口碑,甚至本县里的县官老爷有事都要来请教他,待他格外尊重,礼遇有加。
魏显昭生意官场上顺风顺水,门庭修得越来越大,仆从也日渐壮大。
年前,新建的花园已修葺完善,回廊凉亭、楼台水榭无不精巧绝妙,园中更有花石草木、小桥流水,四时景色不歇,乐趣无穷。魏显昭特意请人为这花园写了个门额,题上“露春园”三个字。
水涨船高之后,攀附巴结者自然趋之若鹜,几乎将魏家的门槛踏烂;充盈满庭的锦绣珠宝美人仆婢,日夜不歇的酒宴笙歌舞女歌姬,更是将原本冷冷清清的偌大门庭塞得喧腾不已。
因此,自原配杨连枝之后,魏显昭又连纳了两房妾室,到魏子然这一辈,家中子嗣已是日渐兴盛。
单说母亲杨氏这一正房,除了他这个嫡长子外,下面还有个同母妹妹。
而另外两房姨娘更是为魏家的香火做足了功劳。
先进的姨娘薛氏已生了二女一子;后进的姨娘卢氏更是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因卢氏头胎生的是一对双生哥儿,魏显昭那时笃信道学玄说,信了“单为阳,双为阴”的阴阳学说,认为家里出了双生子便是不吉利;他听了云游到此的道士青云子的话,便将后出生的四哥儿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里,交由庄子里的婆子抚养。
魏子然随着父亲的车马在自家门前下了车,看着门后迎接的家人仆众,也便暂时将对净慈寺那小姐的思念搁置了。
在寺庙斋戒礼佛的日子,让他食不知味,今日的这场接风宴,弥补了他早已不知肉味的肚子。
撤席后,他与同胞的妹妹魏书婷在父母卧房旁的暖阁里喝着甜丝丝的冰糖雪梨汤,他正与妹妹说起这炖汤用的雪梨的来头时,忽听到隔壁抱厦里的父母正谈论着与南家的亲事。
这事瞬间牵住了他的心,他也便与妹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身下的凳子推至墙边,自己则利落地爬了上去,侧着身子、右耳紧贴着砖墙去探听那边的谈话。
魏书婷不知其故,喝一口雪梨汤,又望一眼他,脆生生地提醒他:“哥哥,你在做什么呢?当心摔了吃爹娘的骂!”
“嘘!”魏子然向她皱眉瞪眼,低声道,“你喝你的汤,莫管大人的事!”
魏书婷吃吃笑了,学葫芦画瓢地推了凳子到墙边,与他的凳子挨得紧紧的,屁股一撅一撅地往上爬。无奈她生得娇小无力,在凳面上站了不一会儿,便觉双腿发软,脚下一不留神,就整个人从凳子上跌落下来,额头磕在凳脚,顿时破皮见血,没一会儿,便鼓胀起一个大包。
这一切发生在倏忽之间,魏子然眼看着她从自己身边的鼓凳上摔下来,一时间还未能回过神,便听见了她仿若破壳时的啼哭。
当下,他着急忙慌地将她从地上扶起,对着她头上的包,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闻声而来的魏显昭与杨连枝见了女儿这般情形,也顾不得寻根究由,忙将人抱到屋内的卧榻上,差人赶紧去请大夫郎中。
大夫前来诊治开了药,言说不会留下疤痕,才让这对夫妻放下了心。
送走了大夫,魏显昭让杨连枝留下开解宽慰女儿,随后又将魏子然单独叫去了隔壁的抱厦。
魏子然偷偷抬眼觑着座椅上的魏显昭,看父亲脸色阴沉如水,便知晓这次秋后算账,自己难逃一顿责骂。
他低着头惴惴不安地等着父亲的教训责骂,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父亲和声和气的一句问话:“你把《千字文》背一遍我听听?”
魏子然蓦地抬头看去,面对父亲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在肚里搜肠刮肚一番,只好硬着头皮背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愈往后背诵,他愈是背得磕磕绊绊的,他真想就此告饶放弃。可魏显昭分明是一副他不背完誓不罢休的架势,他只能凭着记忆,勉勉强强地将其背了下来。
室内静了许久,父亲不开口,他也不敢贸然出声。
然而,他不喜欢这样紧张严肃的氛围,大着胆子出声:“父亲,孩儿背完了。”
“嗯……”魏显昭不咸不淡地应了应声,问道,“你自个儿觉着背得如何?”
魏子然明知这是在讽刺自己,但也不敢有半句异词,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孩儿天资愚钝,自然背得不好。”
魏显昭却凉凉地笑了,说:“你并不愚钝,只是心术不正,专爱钻研那些旁门左道,正经的文章书籍不看,偏爱看那些污浊淫-秽的小说话本。你娘糊涂,受你欺瞒糊弄,你当爹也是好糊弄欺骗的么?”
听及,魏子然下意识想为自己申辩,魏显昭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又兀自数落着他的种种恶行。说他对父母长辈不孝不恭不敬,对兄弟姊妹更是不仁不义不善,小小年纪便生奸心淫心邪心,简直枉生为人。
魏子然不耐烦听这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教诲,听暖阁那边妹妹哭着嗓子在唤“哥哥”,不由抬头满是希冀地看向了魏显昭。
魏显昭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喊声,又恨又爱地瞅着他,终是无奈地挥了挥手,道:“去看看妹妹。还有,记得将《千字文》抄写五遍并要背得滚瓜烂熟,明日我来查你!”
魏子然不敢在这关头忤逆他,恭恭敬敬地叉手弯腰应了一声:“是。”
进了暖阁,魏书婷便窝在杨连枝怀里,含着泪眼唤着他;杨连枝也对他笑着招手,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才问他:“你爹将你叫出去说了些什么?”
魏子然颇有些委屈地说道:“让孩儿背《千字文》,还罚孩儿抄写五遍!娘,天这样冷,娘能不能找爹说说,就抄两遍,成么?”
杨连枝虽也心疼他,可却知晓再不能纵着他,微微笑道:“你若是背得顺了,你爹不会罚你抄的。子然,今年已是到底了,来年,你与婷儿就各自都长了一岁,你十岁,婷儿八岁,你可不能连读书写字这事儿都落在妹妹后头啊。”
魏子然不服气,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落在妹妹后头,她的字还是我教她认的哩!”
魏书婷笑道:“可我会背《千字文》,一字不差呢!”
魏子然懒得与她争论,看着她额头上鼓胀起来的大包,抬手想摸摸她头上的包,又不敢碰上去,只好满是歉意怜惜地问了一句:“还疼么?”
“疼啊!”魏书婷点头,故意眨巴着泪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涂了药,娘帮我吹了一会儿才不疼了,这会儿又疼了,哥哥帮我也吹一吹吧?”
魏子然并不推诿,倾过身子就要对嘴去吹,却是杨连枝觉着不大成体统,便制止了他,说:“婷儿头若不疼了,便起身帮哥哥磨墨,监督哥哥抄书,娘出去与爹商量些事。”
魏书婷不愿意离开母亲的怀抱,抱着她不让走;而魏子然却知晓母亲与父亲要商量何事,不愿魏书婷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方才让她松了手。
这年的岁除新岁也如同往年一般,今日走亲访友,明日吃席宴乐,魏子然已厌倦了这般索然无味的应酬往来。
他当然知晓父亲带他往来这些商贾官员之间的意图,带他见世面是幌子,替他物色结亲的人家才是真。他在席间没少被安排见一些富家千金与官家小姐,但因那些女孩或多或少受到家里人的看管,他甚至都未能与谁好好说一句话。
而他,始终渴望在某次的宴席间见到心里牵挂的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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