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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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已经下了几个小时。

天地的界限无法区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雨水冲刷着沙地，形成灰黄色的滚滚浊流，四处流淌。

黑云压城城欲摧。

云层极低，低得近乎要压在了大地上。天河倾泻，垂下万千条瀑布。银白的闪电巨蛇一般狂舞。

路明非默默地看着雨幕出神，世界倒映在他眼瞳中，在这电闪雷鸣的动静中摇摇欲坠。

他好像还是没能走出那个绵延了一个多月的雨季，每到雨天总是无法控制回忆。

各种画面在他脑海中高速切换，时而他和绘梨衣一起挤在窗前，雨夜中东京天空树反常地亮起了灯，辉煌的灯塔矗立在大地上，用光照亮两个人的双眼。绘梨衣用手指在玻璃上写“想去那里玩。”

时而他和女孩拥抱，窗外是雷暴和大雨，绘梨衣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如同说着一个恐怖的预言。

路明非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从昂热的地狱训练中熬过来的。

那段日子里他总是做梦。每天精疲力尽地结束训练，在梦里又回到那场暴风雨中。他用尽全力奔跑，穿过繁华的都市，穿过寂静的群山，道路却漫长得好似没有终点。路明非摔倒又爬起。可无论重复多少次，他总是来迟一步。他快不过时间，改写不了故事的结局。

他抱着化为枯骨的绘梨衣，赫尔佐格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戴着王将的面具。路明非忽然暴怒地拔刀斩向他，鳞片爬上他的身体，混血种迅速化为狰狞的怪物……在极致的悔恨与痛苦中，魔鬼从他的灵魂中苏醒，透过他的躯体俯瞰世间，万物为之战栗。

随着尼伯龙根计划的进展，梦中的路明非一次比一次强大，结局却总是一模一样：他与王将以互相刺穿要害的姿势从高天坠向大地，两个人近乎粉身碎骨，王将的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自己的面孔。那张脸七窍流血，双眼无神的睁着，路明非着魔一般和和自己的尸体对视。视线之外，一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

这一幕在他的噩梦中反复重演。他想杀掉的是那个懦弱又胆怯的自己。

路明非猝然扭头，夏弥挨着他坐了下来。他从女孩明亮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如梦初醒，惊魂未定的人。不知何时，他点燃了黄金瞳，眸光森然如鬼火。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几秒钟，路明非先移开视线。

夏弥扭头望向外面的雨幕，轻轻哼起了歌。路明非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调子很轻灵，又透着淡淡的孤独。他疲倦地闭上眼睛，眼底的金色渐渐熄灭，夏弥的哼唱声回荡在他耳边，没多久，楚子航低沉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他用指尖轻叩着节拍，连雨声都变得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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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天一夜，天边终于放晴。

沙漠中出现暴雨虽然罕见，但不是不可能。可正常的雨不会持续如此之久，也许是心理作用，路明非总觉得湿润的空气中浮动着异常的气息。或许这意味着西王母之国的门户，已经暗暗向他们打开。

魔鬼城是卫戍西王母古国的墙壁，他们已经穿过了魔鬼城，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其实已经走在了这位女神的国度中？

他们选的这个山洞在离河道距离一百米左右的岩山上，非常方便观察。干涸的古河道已经充满了湍急的水流，水面宽阔，河水的颜色枯黄而浑浊，夹杂着泥沙和杂物。洪流滚滚，波涛汹涌，仿佛一头挣脱束缚的野兽，狂野而澎湃地冲向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