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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宁帝一脸讶然,嘲讽道:“有罪?朕可不知,倨傲之士竟肯俯首认罪。”
阙兰因收手,踱退三步,撩袍而跪,双手相承,向前一推,俯首道:“臣所倨之傲,恃于圣宽。臣有罪,罪在促沐王,以偏圣道。”
威宁帝冷笑道:“朕细细想来,当初你进士及第,才思绝冠,讽朝臣于殿,恭退镜渊阁。上扬至顶,却安于尘埃之所。你诓了朝臣,却将野心示于朕,献制衡之法。朕也曾推心置腹,许你后世堂贵。未曾想,到了这般地步,朕竟不知衍儿能耐至此,好一个卧虎之计。”
阙兰因心忖道:亲儿作棋,不知心性,如何行得稳?推波助澜的难道是他人么?
可她自不会如此说,对君之嗔怒,唯有托其姿态,“当初,臣扬其诗赋之长,以《关林赋》为由,为殿下争得亲王位。陛下又赐调承令,助其办事,践于行。君臣亦是父子,殿下再漠然,也因这层亲爱而变得赤忱上进,学识与日俱增。如今朝局有蠹,身为宗室嫡系,殿下之能怎会隐晦?”
明禄一直立于圣身旁,闻言心中一凛,阙兰因堂而皇之地将“卧虎之计”美之为“念恩知进”,哪有半分认罪姿态,不过是以退为进,占据主动罢了。
陛下如何看不出,可偏偏甘于陷入,这也是明禄不知其意之处。侍奉御前数十年,除了那些湮于旧事的死人,再无人做到此般地步。或许这位青衣之士,能戳进陛下的心里去。也或许,她同那些故人很像。当然,这些都是万万不能提及的逆鳞之言。
威宁帝一抬手,明禄便把一旁的炉熏拿近了些。皇帝轻轻扇闻,露出欣然表情,又问道:“那你何故来请罪?沐王所言,统统是你教的?”
阙兰因并不清楚沐王说了些什么,观这形势,虽得威宁帝怀疑,却并无不妥,想到此,不禁低了头,隐起唇边浅笑,回道:“陛下圣言,臣不能预判,自是教不得。殿下所言,圣心早有定断,否则亦不能召臣前来。”
威宁帝不置可否,而是掷笔点墨,于案上宣纸,侧锋而起,毫头提顿,须臾间,浓淡相宜成章。待其置笔,明禄上前轻轻撷起宣纸两角,微微对折,走下阶,展于阙兰因眼前。
“不浸淫,不逢源,遗世独立,方可从源断恶。”阙兰因抬头,低声念道,双眸中流过一道光,思忖许久,却是不答。
威宁帝问:“你觉得,朝中真有这样的人吗?”
阙兰因道:“既为臣,不逢源,如何于大事拿得分寸。朝局如彀,既入之,何能独立事外?朝堂没有善恶,只有权与利,从源除恶,并不存在。可是……”她伸手触摸这荒唐的字,颇有欣赏之意,“追求理想淬炼,谓之纯臣。纯臣,是有的。”
威宁帝暗哼一声,满目嘲讽,威慑道:“巧舌如簧,还在为沐王助言!阙兰因,朕给你个机会,将功赎过。若做不到,便是凌迟之刑,也谓之为轻。”
阙兰因俯身叩首,心如明镜,皇帝要借她的力打压太子,她要借皇帝的力扶持沐王,可终究并非同道,愈到后头愈发对峙。如今,太子一方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拿沐王起势,又如何维护皇室尊严。这对峙不得不往后延了,反而论之,后面的路恐将更为艰难。
“臣,鞠躬尽瘁,愿为陛下效力。”
威宁帝便令明禄将整理奏章拿给阙兰因看,待几刻后,道:“刑部大误,三司交错,朕不信查得透。镜渊阁处内阁间,又似闲云野鹤,超脱朝外,朕欲下旨由次辅取士彻查此案。”
阙兰因凝思片刻,道:“臣阙兰因,自请罢革秉笔一职,转迁镜渊学士,望陛下体察,成全。”
“准奏。”
***
东宫之中,沉寂可闻滴蜡声。
霍辞烟屈身点烛于案,红光晕在那清冷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只是徒增假幸。
促然间,一只更为冰冷的手攀上了那细弱的皙腕,牵动烛火曳曳。少女偏头对上了那充斥着怨恨的眼,只是淡淡道:“殿下,国政论还有许多未成,妾为您研墨。”
太子萧屿和此时正坐于案前,应旨着墨誊文,披头散发,并非褪去早上朝服,却已见凌乱色。他紧箍发妻之腕,满心尽是憎恨,闻之不冷不热言,更是恼怒。
霍辞烟见他不答,亦不肯松手,低望着他道:“妾知殿下欲摆脱霍氏姻亲,既如此,何不予妾一封和离书,两相哀怨,都痛苦。况且,花姑娘……”
“不、准、提、她。”太子一字一顿,咬牙道。然后,他松了手。
霍辞烟将淤红的右腕缩于袖间,左手搭在右袖上,拾起墨棒,在虎头砚台中来回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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