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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真元年冬,十年不遇,雪覆南陵。
过往一切,化得干净,所有血流,所有战争,所有阴谋,一瞬成净、成静。
阆都长街,转角斗楼,高檐着雪,清心风铃悬挂其上,灵动作响,而下窗阁微敞,有青裳女子对窗品茗,观雪,眼睫承霜。
手中有信,来自北地,淄都郡主。
玲珑敬上公主殿下,一切可安否?
威宁三十年三月离京,吾往淄都去,如此远程,诸如阿姊所言,往若自由。青鸟别山阙,花落缠水川,未见山河,不知宅窟安宁,所托为何?
颠簸之行,可见民生,虽有苦劳,不止苦劳。亦有漫漫确幸,肆意笑容,往来争执,一寸天地,护佑小家,唯此目的。忆起少时,裴大哥、阿姊、衍哥哥,四人同行,便觉天地顺一,不必畏惧,不必担忧,就这般走下去,岁月无阻。吾之小家,便是如此罢。
辗转一月,才达淄都,期间停驻几次,亦窥疾苦。携带银两,屡遭匪窃,可见饥荒,亦见勾结,如何决判。官吏小民,层层剥削,无奈无力,愈至军帐,愈见枯骨,暗流之下,焉有完人?从前所学,阿姊所授,真切至恸伤。
从前疑惑,女子之力薄弱么?皇宫后宅间,实在无力,实在无奈。如今,走出墙桓,吾要答复,不曾薄弱,定能予这世道一些生气,定能改变些什么。
吾至秦府,深知父亲过往,舅舅过往,母亲过往。几千将士,固守西疆肃北之际,所堪非能想象。幕遮天几十年之筹谋,未来几十年之承担,阿姊所谋为何,所求为何?不知阿姊身上背负,多么沉重,所行每一步,多么胆颤。
若不为萧氏,不为秦氏,不为国家,不为百姓,那便只是一颗无处安放、无可安放的心啊!
秦氏复仇,长公主复仇,这所有所有的仇恨,当真愿意承受,当真愿作垫脚之石,铺成阙兰因的道吗?
莫失莫忘,阿姊要世人记着什么,要我们记着什么?失去的,恐怕是萧禅月生为人的自由身。
四月中,吾奉殿下之名,奉长公主之命,身为郡主,鼓舞秦军士气,斡旋肃北西疆间,见证将军诱敌入瓮。吾能为,无非献上银两,犒劳军需,给予希望。可此人祸,生死俯仰间,金钱祭白骨,有何益处?
心中所困,所桎梏,荡然无存。小家,大国,怎堪并比。既从高处生,不求低处谋。
四月底,鸣金收兵。血泊之中,看见生路,皓京即将完成最后围剿,阿姊所期待,舅舅、母亲所期待,我们所期待结局终要到来。
可我怕,阿姊,我怕这样的天下交到衍哥哥手上,他,他们能够承受吗,又会磋磨成什么模样。
会不会有第二个十年,第二个陛下,第二个雍王,第二个阙兰因。
阿姊,我很害怕。
吾踌躇,留待淄都,帮扶伤残,躬亲而为,不曾停歇,不敢停歇。
而至六月,竟闻陛下薨逝。阿姊,刹那间,有冲动,想要将衍哥哥拉走的冲动,天高海阔,再也不要囿进皇宫。
可仅仅一日,吾又身陷淄都乱局,战争耗尽民力,底众暴反。
平叛功臣,百姓罪人,何其矛盾,何其可笑?
淄都需要一道圣旨,国家需要新的君王。吾不能离开,衍哥哥更不能离开。
在萧衍顺利登基前,淄都需要解玲珑。作为郡主,作为秦氏后代,作为未来君王的臣,站在百姓和守将之间,达安抚之效,以敬新君。
阿姊,吾想,吾之道,便是如此了。
再求一道圣旨,求一道自由的圣旨,去行吾之愿。
阿姊,如今,你可去找回那自由身?
美人图,吾还未作完。不要冷漠、无光的眼神,要肆意、洒脱的目光,云雾山上,可瞰锦绣山河。
*
“殿下,京城来了使臣,王爷唤您回去。”
阙兰因折起信笺,贴入怀中,而后披起大氅,出了角楼,踏于雪中,一步一步渐离马车。眼中朦胧,却从未如此清明。
黄昏之时,顾俭之撑伞倚红门,看她走来,目中悠悠。明朗少年,让她忆起表哥身姿,一样青春纯净,只是更为高大,因为身披王氅,因为身后王府。
“顾大哥。”
“离书已然作好,算是最后别礼。”
推开府门,旦见朝服素白,唯有一缕金黄,晃晃雪中。
“敕曰:雍王谋逆,平叛尚成。有罪者处刑,有功者论赏。然牵扯威宁十九年巫蛊大案,皇次子萧真,贵妃乃至阮氏一族,冤屈甚甚,兹按本朝律法,予以三司重理,昭白天下。兰因公主乃冤者牵系,又危身奉上,平难齐民,特赐回京一程。平反之日,另辟尊陵,共安先人,以示朕之慰心。”
“臣萧禅月,接旨。”
阙兰因跪下,跪入茫茫雪地,跪入一片清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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