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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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来，正是小麦长势大好，影响年末收成最关键的环节。

刘四姐是这样告诉我的，虽然我对此感到怀疑。因为春末播种的时节，她也说过“一年之计在于春，打理好种间根基是最关键的环节”。

可能她言出即忘，但那会儿我可是当课程笔记一样记在了光屏上。

反正这些一二三个关键已经岌岌可危了。

以二皇子为首，大力支持设立的新法，是以佃户全家老小为基准，精准将户籍挂靠地主名下，再以此为杠杆，撬动佃户返乡的一场系列性针对。

就凭我这段时间的治理体验来看，农民是最好用的一群手下，我甚至不需要动员他们，只要分给他们免费的天然的土地，并且表态允许他们耕种。剩下的他们会自己找到出路。

二皇子抢我农民，严重性质不亚于釜底抽薪。

够歹毒，够戳人痛处，这种阴招，偏偏在短时间内很难想出解决办法。

然而，博弈从来不是看己方能否击垮敌人的诡计，而是在双双落子之后，谁能在棋盘上占据更多的气运。

我召来祁战询问：“接下来数月间，梁国若无战事，众军该当如何？”

祁战想了一下：“水师夏季必要操练，但这都是江左大营由左翎军置办。京营及禁军，主要是考核，解甲归田。”

这答案我早已知道，我的目的也不是问他的答案。

“如今的将士，许多是家中遭了灾，背井离乡才来充军。解甲归田之后，你有把握保他们生活？”

祁战当然知道这一点，可他不会特意为此纠结。

裁军本就是惯例，维持现状于他而言并无影响，无论怎么缩减人员，都不会缩减到将军头上。若为这种缘故与朝中相抗，实在是划不来。

他不算坏人，只是不会为无关谋生利害的事而忧心的普通人罢了。

直到我彻底点破这一层太平的伪装，他才认真思考了后续的可能性，并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依公主所见，该当如何？”

“裁军无非是避免军饷冗杂，入不敷出。但若军中粮草有一部分自行补贴，兴许能缓解国库紧张，甚至反哺圣上。”

祁战的眼眸闪了一下，有些意外：“公主所言之意……”

对没错，隔壁城市佃户们种了一半的田，我打算充军田分给将士来种。当然，我换了一个更加官方、正式的说法。

没想到祁战听罢久久不答，垂首沉思起来。

我担心他是觉得此计不妥，或者发现我假公济私的心理，很慌张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结果祁战只是问了一句：“公主大义，然而此计于公主而言，折损甚多。”

我大手一挥：“无所谓，本来这些地就已经分出去了。”

祁战满面震颤，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酝酿片刻，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后会和军中商量。

临近中午时，我抵达了田间去看情况。幸而不久前下了一场雨，补充了梁国河流水量，麦田边已经能听到汩汩的流水声，植被生机勃勃。

“公主……公主您可算来了。”老韩跟头把式地从土坑里爬上来。

“近日来咱镇子上来了不少外地的走卒贩子，和店里商户还有本地的摊贩抢生意，这些人在城门边卖了东西就走，统计不上人头，收不来税银的。”

仅听做事风格，我不难猜出这又是二皇子的好事。

然而也不能全怪他，凡事皆有两面，我最初施行的政策本身也有不可避免的弊端。

在古代信息技术、统计录入不发达的时期，地域人口流动很大的职业，诸如茶商、丝绸商一类，向来是很难管控并实时计算交易数额的。

毕竟今天你在东，明日你跑西。你和东边几家人卖了三十两银子的货款，次日溜溜跑到西边做生意了，年末你回了南边的家，当地衙门假如来问你，“这一年卖了多少钱啊？”

你把除了家门口这片地方的生意全都打个折扣报上去，县衙也不可能去东西两处一一查证，没准儿路费行程都比你漏的税款多些。

所以古代对商业收税的主要办法和现代思维有很大区别，不重交易额，而是用“关税”的形式征收。

但凡走官道、大路的商队，必须要根据携带的货款数量支付一定的钱。具体的关税数额和货款类型也有一定联系，比如盐势必最贵，且寻常商贾严谨贩卖私盐，官盐有专业的皇商负责。

假如有胆子大的，想绕开关卡逃税也不是不行。但古代治安不好，荒郊野岭时常有山匪出没，到时候还是要交税，没准儿还要被掳走去挖矿为奴十三载。

说白了，官家的队伍和民间的山匪都会收商人的钱，只不过是官方认可和官方不认可的区别。

而像河西城这样设立专门的账务部门，对城内区域的商铺定点算钱收款，安全舒心又顺心的形式，其实在梁国乃至四国之内都算新颖的。

总而言之，农耕时代的税收大头依然是从粮食上按照人头来获取。绝大多数朝代都选择重农抑商。

可我不一样，我头铁，并且着急发展资本主义。我是真的没时间跟二皇子一点点耗下去。

我选了最粗暴的一种办法：“老韩，我们得反倾销。”

想快速提高河西城的经济体量，只靠发展生产力还不行，必须拉动内需。河西城就这些人，这些购买力，不能全被外面的商贩分走了。

把东西卖出去，实现地域上的出货大于进货，总体来看白银就是流向我们这边就够了。

我沉心静气与部下商议思考，有什么东西，是河西城有，而隔壁城镇乃至天下没有的。

“所有损害梁国内部利益的、人民身体健康的商品一律被排除。”内斗可以把全家杀得只剩你一个人，但不能把家里的梁柱斗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