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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能生气了。莲生笑逐颜开,如满池莲花都在春风里盛放,什么恼怒怨愤,什么委屈郁闷,全都在一瞬间消融于无形。柳染依旧还抵在她身前,双臂撑在她两肩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角全是笑意,莲生面红过耳,身子一缩,自他手臂下溜出来:
“哼,放过你这一次。下次不要这样对我。”
飞步逃出窟去。那宿阿大仍然坐在窟外,瓦刀插在泥灰中,眼望莲生出来,凶恶的眸光紧紧跟着莲生。莲生这回全然无心理会他,她无心理会任何人,只高高扬起头,攥着那枚心爱的印章,蹦蹦跳跳奔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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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阿大眼望着莲生的身影消失,起身走入窟内,爬上高架,蹲到柳染身边。
“你对她说了些什么?”
柳染笔下不停,细心将壁上飞天的发丝一根根描绘完毕,方淡淡开言:
“你太不小心。连她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儿家都看出破绽来,你还能瞒得过谁。”
宿阿大更加阴了脸:
“我没料到她忽然回头,猝不及防,更没料到她眼光如此锐利。这样一个女子日日在你身边盘桓,危险得紧,提醒你多少次,怎地就不听?不是说好了不准她再来,怎么还是把持不住,又松了口?她到底有什么本事,教你这样沉迷,处处软语温存哄她开心?”
柳染不理不睬,只顺着飞天动势一笔笔画下去,衣纹流畅地飘荡壁上,似云,似水,似缥缈不定的缕缕心思。
直待整尊飞天画完,才懒懒一笑:“我对谁不是软语温存?逢场戏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难道要像你,整日凶神恶煞,让她对你起了警惕,终于露出破绽。”
“你是骗我还是骗自己?你对她是逢场戏吗?”
宿阿大语声越来越低沉,神色却是越来越凌厉:
“你丢下正事不干,花功夫陪她游山玩水,是逢场戏吗?你刻那印章给她,是逢场戏吗?你抬起头来,好好看看你画的画!”
他霍然起身,戟指对着壁上的一列列飞天、菩萨:
“你从前画飞天,各有各的神态,最近你笔下所有的飞天都长成同一个模样,你没察觉吗?你都画成谁了,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柳染盘膝坐在架上,只侧头调着墨汁,画笔在墨钵中蘸来蘸去,弄了良久,方缓缓抬头,凝视面前壁画。
说得没错。
他笔下所有的飞天,渐渐地都画成了同一个模样。
漫天飞舞的无数天神,列队听法的各方菩萨,都长着一张温润的小圆脸,下颌微尖,秀眉黑眸带着微笑的弧度,嘟起的樱唇更增几分天真。
他把所有的飞天,都画成了莲生。
一排排一列列,全是莲生。
一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莲生。
“……你想骗人,一支笔却是骗不了人!你早已陷进去了,满心里都装着那丫头!”
宿阿大语声发颤,痛心疾首:
“你有你的大事要做,怎能陷入男女情爱?我们送你回敦煌,是来谈情说爱的吗?你整日沉溺画画,已经教人心焦,又开始对一个女子倾心,你还能干什么,一身的重任都忘了吗?”
柳染仰头望着那漫天的笑脸,一张张生动无匹的莲生笑脸,长久静默无语。洞窟内无端泛起寒风,将沉寂的空气卷成一个个旋涡,披散肩头的长发飘然拂动,一缕缕散落面颊,挡住半边眉眼,挡住眸中所有激荡的神情。
“……时日已然无多,怎经得起你如此虚耗,真教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你若只想专心做一个画师,与小丫头卿卿我我,那我现在一刀自刎了算了,胜似眼看着大事不成,一辈子心如刀割!……”
柳染微一摆手,阻住宿阿大已经变得嘶哑的语声,双臂一举,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不要再说了。我早已不是小孩子,道理我都明白。”
“只明白不成,你须快刀斩乱麻!”
宿阿大急切地凑近他:
“你总是把持不住,与她藕断丝连,已经被她知道得太多!她知道我们在打探琵琶用法,知道你身怀武艺不是寻常画师,前几日我们宰了那不听话的老莫,又被她看到染血的帷帽,如今又知道我这聋哑也是乔装,几下里一拼凑,定会起疑!你确定她不会去官府告发你?只要对旁人透露一点半点……”
“她不会。”
柳染低语一句:“她不会害我。”
“她不会存心害你,但无心之失谁能防范?我们的大事又不可以让她知道,她没头苍蝇似地乱猜乱撞,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来?而且……”宿阿大猛然贴近柳染,鼻尖对着鼻尖,炯炯眸光比那灯火还要刺目:
“一旦她卷进来,随时随地都是送命的危险!我们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你要她也陷身其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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