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地龙翻身

夜里入梦，山意秋正在实验室里做着植物切片，还是忍不住想起白日里那一连串的事情来。

她有些期待，也有些茫然，“小七，我何时能走上自己的路呢？”

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路，那她日后又会走上哪条路呢？

往常有问必答的熊猫这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换了话题，“意秋，你真的改变了历史。”

它憨态的面容里有着似人的情绪，复杂又难言。

“啊？”

山意秋不解，她一直以为自己并未做成了事。即使她提前传播了暴雨消息，也并未救下谁来，大家的日子还是一样的困苦，仍有人穷途末路之下自戕了。

小七等了几日，在见着曲济后，才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原本的历史上，曲济早就已经死了。”

“为何？”

如今江南水患依然未得到解决，曲济选择的是赴京陈冤，惨遭流放。

这般都未死，历史上他难道还多做了旁的事吗？

“曲济现下是提前知道江南会决堤，他自然会提前准备，而之前，若他不知道呢？”

那就只能在日复一日的大雨里，从江河水位线高度再做决策了。但是连续的暴雨天里，若是什么也没准备，往往就很难及时救灾了。

连救灾都难，他又怎会抛下一县的百姓，独自进京？

山意秋实在不明，若不进京，他又能死于谁手？今日见到的曲济，一看就是意志极为坚定之人，又有何事能压垮他了呢？

“他究竟如何死的？”

“这就不能说了，我这也是找了好久的机会，才发现曲济的一部分事是可以说出来的了。曲济之死的时间节点已过，现在提起他曾经会死这件事，并不会影响未来走向。”

小七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即使这样，你也要找到自己的道吗？”

山意秋说的那些找到自己路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它后来也统计了景朝历代的寻路人，数据显示很一大部分的人都死得很惨。

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上来说，它并不希望她也是其中的一捧白骨。

山意秋用力地点点，眼里亮晶晶的，一点儿不在意小七口中血淋淋的历史。

她想起了赵崇白日里谈的“朝闻道，夕死可矣”。赵崇认为曲济这些殉道者，是不值得的，但是娘也也在信里写“心之所愿，无所不成”。

自她知道了更大的世界后，她就不甘于只困于一隅了。

她好像懂了，在原本历史里，宿子年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路上。

小七小小的熊猫眼里滚着波涛，几番犹豫，它还是未能说出口，它想，意秋还是得有点寄托吧。

它不忍心也不能说的是：顾容鸢也死了，死得轰轰烈烈。

在往后一千多年的封建王朝里，她的心之所愿都被刻在了耻辱柱上，风吹日晒，任人辱骂。

就这样，曲济就在王府住下养病了，比起赵黎举棋不定的筹谋，宿子年直接得多。

他利落地揪出了暗中盯梢的人，托了乔霖之的关系让此人调去了襄樊任职，明升实贬，一时就无人再会去在意曲济这一个小人物了。

赵黎不太放心，想劝他步子别迈得太大，还是得留个后手，小心有奸人以此作把柄，但见宿子年执着于此，也只能放手了。

太守府里，山意秋听闻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就问他：“要不，你那马场就别建了吧？”

反正曲济都被安顿在王府里了，为何还要以此作借口呢？这其间耗费也太大了！景朝如今一匹宝马的市价，比平民百姓一家几口一辈子的开销还多得多呢！

宿子年不解其意，他本来唾手可得的马场，怎么好端端的又遇危机了？

山意秋尽量劝他：“你当真不准备给后代留点什么传家宝了吗？”

“可这是容家的传家宝，和宿家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后代里，还能有比我和我娘更亲的？”

宿子年不以为意，容家富，宿家穷，容家的财富为何要留给宿家的后人呢？不如让他花了得了，好歹没落入外人之手吧。

山意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生歉意：管家伯伯，我对不住您了，还是没能劝住，年底这账还是您自己来做吧？

她最后只在意一个问题：“所以，最后宿将军这孔庙进去了吗？”

宿游将军为宿子年求的孔庙文气，成了吗？

“自然没有。”宿子年回答得相当干脆，他爹和孔家传人结的那已经能算是世仇了。

山意秋点点头，“嗯，挺好。那这样看，你们谁也不欠谁。”

赵黎敲敲桌子，两只耳朵里全塞满了他们俩的废话，真是聒噪得很呢。

他连忙阻止他们：“好了，别吵了！你俩课业写好了？”

两人看着空白的纸张齐齐摇头，举白纸投降，一时哀声载道：“赵叔，对待学生还是得投其所好的，课业两个字有点太伤人肺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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