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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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了又一个周五。

因为良璞的婚事而收获大众瞩目的卫报，在这个周五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畅销。

罗大卫欢天喜地地来报社找赵汝成：“赵！我真要好好感谢你！你特意给钟周两人的婚事安排了那么破天荒的大版面，原来都是为了帮我这篇稿子提前铺路？你上次压了我一回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亏待我！你果然是个好主编！”

赵汝成扶了扶眼镜，莫名其妙的：“啊？我没有…”

罗大卫想多了，他赵汝成还真没有这样的好算计。

但因为钟良璞与周玫的成婚公告的确占了卫报的大版面，又坊间本就有许多关于周玫的八卦新闻加持，卫报因此吸引了大批新读者，并且将民众的注意力从八卦周玫转而变成八卦钟家的底细，只是因为钟家过往低调，民众并没扒出太多的消息。而罗大卫这周新修改过的稿子，恰巧关于钟家大少爷的华丰仓，加之他写得生动细致，虽是商业报道，却也刚好吊足了大众的口味。短短时间内，两篇报道前后加持，卫报形成了大卖之势，风头无两。

罗大卫也因在此时放出了许多独家消息而在新闻界一举成名，他当然要来感谢赵汝成这番操作，却不知这一切只是赵汝成的无心插柳。

赵汝成越说没有，罗大卫越认定这是中国人的客气，只管高兴地自说自话起来：“诶，赵，你不用谦虚啦！我都懂，大家老同学嘛，你当然要照顾我！依我看，那潘小姐倒也真有一张金口，我今日脑子里总想起她那句话，她说我应该做好系列报道的准备。果然啊，赵！不如趁着这股风，我干脆一股作气，多写几篇，一路写到底，如何？你只管留好头条版面给我！啊，好在，我和那潘小姐早就要求的是独家报道，不然就真是错过了这大好机会！”

罗大卫歪倒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为今日的身价上涨而沾沾自喜。良玉却不喜欢他，白了他一眼。

赵汝成见他喜上眉梢，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好摇了摇头。

罗大卫：“喂喂喂，我们当记者的，能遇到这种机会，很难得的，当然要牢牢抓住！你不该替我高兴么？！”

赵汝成：“我自然为你高兴，但我总觉得卫报不该为了畅销而写，也不该沦为他人之喉舌。我同意你的系列报道，但不可以总占着头条不下，我们还有许多比钟家更重要的新闻，大众该知道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而不是盯着钟家。”

罗大卫有些气急败坏：“赵！我们创立卫报，难道不是为了让更多人听见我们的声音？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又要放弃？我们该趁热打铁！别的报社若是有我这样的独家报道，你想想他们会不会抢头条？你不要在这时候像个老夫子，跟我讲什么新闻理想！”

赵汝成对卫报的意见却是异常坚定，虽然语气平和但沉稳从容：“下一期头条选题已经决定了，我们要报道南洋华侨工人的罢工运动。你该知道新马两地目前的局势对香港的未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这不仅仅是一场纯粹的经济斗争。”

罗大卫不耐烦：“好好好，你总有你的大道理，随便你这个主编怎么安排！不过，我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写出比你的头条还劲爆的头条！”

罗大卫信誓旦旦，负气离开。

良玉见汝成固执己见，上前宽慰：“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也是为了卫报能够脱颖而出...万一他冲动，被挖去了别的报社，那你的卫报不就损失了？”

赵汝成仍然从容地摇摇头：“不会的，我了解他。而且，卫报不是我的，卫报不是任何人的。”

良玉：“你是不是觉得大哥和二哥都在利用卫报？但卫报现在也的确因此名利双收啊，大家都好，不是吗？”

赵汝成仍然摇头，但却笑着：“你二哥是付了钱的，他是商业广告的版面。至于大哥，他也不算利用了卫报，大卫本来也打算写这篇。你怎么会这么想？”

良玉说出了心里话：“没…我只是怕你受我的牵连…以后只要你觉得不合适，就只管拒绝他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有顾虑。”

赵汝成有些吃惊，良玉将他放在了两个哥哥之前，低头支吾道：“哦…哦…知道了。”

……

威利号。

高湛秋“啪”一声将报纸摔在桌上。

蒋宝得迅速捡起翻看，紧张问道：“这…看起来，应该是大哥特意放出去的消息。卫报最近很畅销的。”

高湛秋：“原来大哥一直都有动作，是我大意了。只怕怡和、太古、汇丰都看到了。”

蒋宝得：“那伦敦…”

高湛秋急忙起身去打电话。

“对！不再追价，尽快落槌！马上落槌！必须赶在怡和、太古收手之前发出公告！…告诉他，若不接受，价格会瞬间一落千丈，绝不能再贪心！”

挂断电话，高湛秋不安地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蒋宝得也跟着焦急：“只怕贝恩福家族胃口已经被养大，万一不听我们的...”

高湛秋自己也被大哥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却还是宽慰宝得：“不会的，不会的。价格早就已经超过他们的预期了，他们该感谢我们。”

话虽如此，他其实也并没有把握，即便是贵族巨富也还是会贪得无厌！只能赌一把。

大哥一定是算计好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大哥最后会不惜将一手创办的华丰仓推到风口浪尖，只为与怡和、太古搏杀。新闻报道中写的是外债，那定然不是来自华丰银号，这不是他高湛秋要的，大哥到底在做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从未想过将大哥的华丰仓卷进来。按照他的计划，华丰仓会安然无恙，那块地待他拍下后，也会永久的交给大哥使用，而他只想暗中将那块地的价格推高，倒逼钟家交出华丰银号的资金。但他终是小瞧了大哥对华丰银号的感情，或许，还有对钟家父子的感情。

蒋宝得紧皱眉头：“但愿吧。其实，此时收手也可以的。如果华丰仓已经是劣质资产，那么大哥当时或许根本没有资金再收购我们的威利号。那钟良璞这五百万，应该就是已经动用华丰银号了。五百万对一家华人银号来说，其实也足够伤筋动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