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阳光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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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都有一个职业英雄名，不用本名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身边的人。

立香询问欧尔麦特的姓氏，但单单是一个姓氏就已经是非常隐私的信息了。

不过欧尔麦特对撒娇的小女孩确实没有办法，他被那双近乎金色的明亮眼睛盯着的时候，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的。

于是他想了想，蹲下来，魁梧如他，即使蹲下来也比小立香高一些：“小立香想要当英雄么？”

“诶？英雄……其实也没有特别想。”

立香点了点脚尖，然后跑过来身体前倾，凑在欧尔麦特的耳边说：“有很多来医院看我的人都觉得我应该当英雄，因为我的个性很好用。

但是，悄悄告诉你，我其实不知道当英雄要做什么呢。

要保护其他人对吧？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杀过人了。

我的火焰，在那一天，烧掉了整个基地，没有人生还。

这样是不能当英雄的吧？”

幼小的女孩眨巴水光潋滟的眼睛，她是知道的，即使欧尔麦特他们可以避开了这个话题，她也知道。

探望者无意间提到过“唯一的生还者”这样的话，她不傻，猜也知道，那样的火焰里，基地那些被囚禁起来的人造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即使只是人造人，即使他们本来的命运就是死去，到那场大火燃起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活着的。

他们本来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但是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毁了。

立香自己想要活下去，但是为此杀死了其他的人。

她并不为此感到愧疚，她不能够对他人的死亡产生共鸣，即使她是杀人者。

她只是遗憾，这样是没办法当英雄的吧？

欧尔麦特听到小女孩平静地阐述这件事，把他们的死亡归咎到自己身上，一种心酸浮现上来。

怎么能够这样想呢？他努力奋斗至今，为的不就是让人们幸福和平地生活下去么，立香这个想法……让他非常难过。

只是非常非常难过而已。

他一把将小女孩搂在怀里，十岁的孩子，腰都没有他手臂粗，他听到立香惊诧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就乖乖地把脑袋贴在他肩膀上。

他清了清嗓子，犹豫着措辞：“立香想杀他们吗？”

那颗橘色的脑袋小幅度晃了晃。

“那就不是立香杀了他们！”

欧尔麦特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斩钉截铁地这样告诉她，“绝对不是你的错。如果你非要这样想的话，那让那些坏人有机会做坏事的我，才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如果我这样想的话，早就被压力逼疯了。”

“我……”立香小声地说：“不是的，我不是在内疚。

我是因为，我杀死他们了而并没有感到内疚而迷茫。”

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我觉得欧尔麦特很好，如果英雄都是这样的人，那我很喜欢英雄。

可是我，我好像……我好像无法成为英雄。我、我不是你们这样的，善良的，光辉的人。

我知道善良的很好的，关爱他人保护他人是很伟大的，我喜欢这样的你们，可是我……你看，我并没有因为杀人而愧疚，我难过的是，我好像天然就是冷血无情的。”

立香不知道这样说出来对不对，她知道欧尔麦特是最善的，谁不喜欢善呢？那是让人感到妥帖的美好的品格。

她只是忽然发现了自己善的缺失，并为这份不高尚的残缺感到羞耻。

在蛇窟的时候，她没有意识到，因为所有人都在黑暗里向她伸出手，她自己也站在没有光的地方，当然不会因为太阳而羞愧。

而此刻，在她离开蛇窟，了解了正常社会的道德约束之后，在她因欧尔麦特的品质而由衷地感到温暖的时候，她终于开始对阳光落泪了。

并不是她不想靠近太阳，只是从她逃离黑暗时那场火焰带走其他生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格了。

为什么，她是这个样子的呢？这才是她的痛苦。

“……”欧尔麦特沉默了一小会，跟登记资料卡的工人员打了个手势，然后抱着立香往外走。

他要和这个孩子好好谈一谈。

“立香，你觉得很痛苦，并且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么？”

他这样问，脑海里回忆着心理医生对立香的评价——一定程度的道德缺失和自我厌恶，是个非常迷茫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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