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番外 双生

小时候，继国岩胜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小孩子嘛，总是觉得人都是一样的，自己有的，别人应该也有。

后来，岩胜长大了一些。父亲教会了他尊卑。他看懂了自己与家仆，父亲与部下之间的差距。

但是，心里的东西，和“身份”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岩胜还是没有说。

再后来……

再后来，那是一个夜晚。月圆之夜。小岩胜突然醒了过来，心中的空虚感强到了极致。空洞。

怎么也睡不着了。岩胜索性来到了庭院里。

也许练会儿刀也是好的。岩胜此时已经开始接触剑道。第一次握刀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脉动从刀身发出，顺着他握刀的双手传遍了全身。一时间，连心底的空洞感都散去了不少。

岩胜真的很喜欢剑道。他真的很想达到剑道的“至极”。

但今天不一样。在他拿起竹刀后，无论如何都提不起练习的兴致。

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呢。自我安慰着，岩胜放下了竹刀，在继国宅中闲逛。

月上中天，偌大的宅中，除了岩胜居然没有一个醒着的人。

孩童的足迹渐渐涉及了他能到的每一个角落。他终于是来到了宅府的边缘。

离杂草丛生的小树林路口不远的，是一间散发着胭脂味的厢房。岩胜有点儿疑惑。这么边远的地方也住人的吗？

但他并不打算深究。与之相比，更让岩胜好奇的是，这个小树林里有什么呢？

很轻易的，岩胜发现了一条羊肠小径，就像是经常有人从这里经过。

会去向哪呢？没有过多的犹豫，岩胜沿着小路前进。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全身心都在振奋。

曲径通幽处。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有。当岩胜的视野开阔起来后，他看到了一座小屋。

小屋看起来已经有点旧了，似乎自建成以来只是被简单的打理过。

岩胜来到了门前。

在他看到这座小屋的那一刻，心不知为何凉了下来，全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胀感。令岩胜最难受的，是那种如哽在喉的感受。

虽然不知道这里倒底有什么，但他应该拉开这扇门。

岩胜悄悄地爬了进去。

居然只有三叠大吗？这个大小，大概只能住得下一个孩子了。

正好啊，小屋的中间，就睡着一个和岩胜差不多大的孩子。

觉得这孩子可怜吗？

父亲告诉过他，若是一个下人，能有一个安居之所便是对其莫大的恩赐。

父亲告诉过他，身为继国家的继承人，岩胜和这些下人的身份是全然不同的。

他尊，他们卑。

身为继国家的继承人，绝对绝对，不可以同情他们。

以这孩子的生活环境判断，他的地位，大概也就比仆人高些吧。

鬼使神差地，岩胜爬了过去。

他突然想做一件他不应该做的事。岩胜隔着被子抱住了那个孩子。

好暖和……！是刚刚在外边跑太久，被吹凉了吗？

那一瞬间，岩胜心底的空洞充盈了。甚至于，他觉得在呼吸间，全身上下都充斥了一种莫名的力量。

但他可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这个夜晚，他已经在外放肆了许久。他明日还要早起，学习礼仪，背《百叶集》，练字、练刀……再不去休息，明日犯了错，可是要被父亲责罚的。

所以，岩胜走了，关好了门。但他不知道，在他穿过杂草丛生的小道时，有一双眼睛透过了那薄薄的墙板，望向了他。

岩胜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心底的空洞不再那么令人难受了。

只是，有点儿……悲伤？

缘一……缘一是一个很空洞的孩子。

除了母亲，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一无所有了。

缘一其实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他的父亲。两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对他说：“你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不应该被生下来，你这个不吉利的孩子，会给继国家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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